那天清晨解開一個深鎖之後，我總在想——不是想妳，也不是想妳們，而是想著這一年來的，寫在妳筆下的，那份我沒有參與且完全斷去聯繫的生活。說也奇妙，這並無脈絡可循，是老天沒收預警、捎來暗示，讓我在一個起心動念之間便把石牆打破，看見了一年份的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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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看著，身體竟然飄飄的，一張張照片隔著螢幕向我投遞訊息，也伸出了一隻禮貌之手，望我身內攪拌、掏撈；我感覺越來越輕、越來越空，無法形容當下的深刻及詭譎，有什麼東西被奪離了，我失去頭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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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儘管如此，我並不感到危險，也因此自始至終都沒有逃開。這段「接軌」的過程，我幽默地當自己在讀一部短篇，不疾且不徐，偶爾還被戳中笑點，真心發出微笑。我一邊解構、一邊重組，一邊肯定自己和以前不同——現在的我能夠挺直腰桿去感受了，重新看一次妳的臉，並且看得非常、非常清楚。而很多事情就這麼藉由妳的情表，再次浮現出來，成了對照：我完成一趟意識返鄉，從深櫃裡拿出積了點灰塵的時光膠囊，發現裡面的東西不齊全了。可正當我心有戚戚時，卻又覺得這一切理所當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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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是我忘了，或是我暫時想不起，才會有意無意地責怪自己：「怎麼妳以前好像沒那樣笑過？」持續看著那些發光的生活記載，我漸漸釐清，時光膠囊裡佚失的東西並非遭到竊取或經歷意外，而是我迫使妳帶走的。妳亦看穿了我不合適，因為我做不到那些讓妳快樂的事，所以妳搬去了可以獲得幸福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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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難過，真的。就算這句話說了，誰都不信也沒關係。我只是除了難過，一時找不到更精準的詞來描述我自己。妳如果有機會瞭解，我也想盡可能地拆解給妳聽——我的難過不是他們那些人的難過，我的難過裡有欣慰、坦然、釋懷、認可和祝福，外加一些遺憾、酸楚，與綿長無盡的莫可奈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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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難過是，我知道妳過得更幸福了，喜悅之餘，弄懂原來是我不具讓妳幸福的能力。我的難過是，走過往昔的不堪和擦撞，妳看上去比以往更加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，我充滿感激和欣慰，同時亦明白我之所以現在一人獨身站在這裡的原因。我不在妳繪畫的藍天之中，不在妳的夢想裡面。我解決不了妳需要陪伴的時刻和我需要陪伴的時刻，我錯過太多機會彼此坦露，更從未像此刻一樣，靠妳那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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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難過的是，我其實沒有犯錯，因此沒有什麼原諒就能再來一次的道理。我天生是一張紙，身為火的妳，應當不會責備我為何不如他者緊緊擁抱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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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太好了。我不是不想，而是不能。」
我的難過裡有滿滿的心甘情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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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好了？
這是那天清晨之後，我一直在想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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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追奇
2020/1/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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